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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翼城名人— —任致祥

    信息发布者:柴建雄
    2017-08-21 18:00:05   转载

    八 十 回 望 

     

      我于民国21年(1932年)农历10月10日,生于翼城县孝义村一个农民家里。我的父亲名叫王通,生于清光绪24年(1898年)农历9月14日,1985年农历12月5日逝世,高寿87岁。我的母亲薛氏(娘家辛安村)生于清光绪29年(1903年),因患糖尿病于1965年农历12月5日去世,享年63岁。父母亲一生以农维生,家境贫寒,父亲青壮年时还曾在里砦村给有钱人家扛长工,母亲在家纺花织布料里家务。父母一生养活了我们兄妹6人,我排行老三,我的大哥王连斗,1991年农2月24日病故,享年68岁,大嫂郑兰芳今年高寿89岁,仍身体康健;二哥王连忠今年86岁,二嫂付桂兰今年84岁,由于孩子们照料周详,他们的身体都很健康;我的弟弟王连生,今年73岁,弟媳杨玉娥今年66岁,他们也都生活得很好;大妹妹王连芝66岁时因病去世;二妹妹王连美现年70岁。如今全家上下近40口人,士农工商行行都有,在孝义村也算得上是一个很受人们羡慕的大家族了。这些都让我内心感到欣慰。令我感到愧疚的是,我的亲生父母在晚年虽有兄嫂弟媳和侄儿侄媳他们侍奉得都很好,只是我照顾得太少了,虽然有时也买一点东西前去看望看望,但想到父母的生养之恩大如天地,所报答者不及万一,实在是太于心有愧了。 

      在我4岁的时候,因辛史村姑母家没有男孩子,生父母让我给辛史姑母家过继了,养父姓任,名安德,他生于清光绪20年(1892年),于1981年病故,高寿87岁。他原籍山西省新绛县西关村人,青年时代处于封建社会,家庭困难,为了维持生活,便做起走街串巷肩挑贸易的卖货郎,后来落户于本县辛史村,与孝义村我的姑母王氏结婚成家。养母王氏生于清光绪 18年(1890年),1985年去世,享年85岁。二位老人有两个女儿,年龄都比我大。大姐叫任志秀,长大后嫁到北续村张宅,于1955年因病去世;二姐任志英,系叔父所生,长大后嫁到辛史村,现在高寿84岁,儿女孝顺,身体很好。二位老人因虽有两个爱女,却膝下无子,所以我过继到他家以后,便将我视为掌上明珠,百般珍爱。父亲当时仍做小生意,手头略有点钱,经常把我背到肩上,到各村去看戏看热闹,给我买很多好吃的东西。母亲和两个姐姐不断地给我缝制新衣新鞋,穿在身上又合体,又好看。我们姐弟虽没有同一的血缘关系,但我们之间的亲情胜似同胞姐弟,至今我和健在的二姐经常相聚,回忆往事,畅谈幼年的欢乐,真是其乐无穷。我还不到七岁时,父亲就送我到村里小学去上学读书,买书买纸墨笔砚需要钱时,父亲总是要多少就给多少,他还常到学校向老师去了解我的学习情况。父亲还是一个敢做敢为的人,1947年村里进行土地改革时,开始村里干部掌握政策有些偏差,看到我家经济比较富裕,便误划成富农成份。父亲不服找到县政府告状,后经五区政府调查又改为上中农成份。后来我经常想到,父亲的这一做法,为我长大后的上学和工作铺平了道路,不然在大讲阶级斗争的岁月,我还不知道会遇到多少困难呢?父亲一生心胸坦荡,为人宽厚。我的母亲虽为农家妇女,但一生勤劳节俭,关爱子女,待亲朋邻友一向和蔼可亲,从无发生过任何纠葛。父母的优良传统对我的性格养成产生了很深刻的影响。 

      到了1947年,在我刚刚从里砦高级小学毕业,年龄还只有17虚岁的时候,父母亲就忙着给我说媳妇,很快在邻居们的热情帮助下,于这年的农历6月6日,我就与本村赵家女子赵素兰结了婚。妻子素兰生于1930农历10月10日,大我两岁。她虽然未上过学,没有文化,但却品质高尚,为人和善,特别能够吃苦耐劳。婚后我们生了两男一女,全家上有老,下有小,里里外外全靠她一人支撑。婚后7年多,父母均已年过花甲,不能多下地干活,她一个人在生产队使用牲口拉粪、犁地、耙地等一切应由男人干的活她都去干,甚至有时还要用人拉犁、拉耧。她每年平均做200多个劳动日,最多时一年做270多个劳动日。因此,她虽然娘家是富农成份,又在本村,但即使在那“以阶级斗争为纲”的年代,她也经常被群众评为“劳动模范”。她能得到群众这么高的称誉,实在是不容易的。比参加田间劳动更为艰难的还有繁重的家务劳动,在农业社的二三十年中,全家五六口人,分粮要由她从田间一担一担往家担,有时还会遇到排队等好久,最后因短款分不到手的难堪场面;吃水要由她一桶一桶从200多米的深井里挽上来往家挑;吃米面要由她用人力推着石磨石碾一圈一圈磨好再去做成熟食……。除此之外,她还要精心地去侍奉两位老人和照管几个孩子。她侍奉老人极为周详,送水送饭、洗衣洗脚、送屎送尿,从不怕苦怕脏。在她的精心侍奉下,两位老人都活到85岁以上高寿而善终,实为难能可贵。对亲戚朋友,不论贫富,她都一视同仁。难怪我的老父亲临终时再三告我说:“素兰在咱家是立了大功的,你一定好好看待她。”父亲的话说得非常真切,妻子真是把别的女人不干的活她都干了,把别人的女人没受过的罪她都受了。更令我难以忘怀的是外甥女张俊生子过密,四个孩子都在我家由她照管,有的三五年,有的一二年,费尽了心血,实属不易!可惜的是,也许因为劳累过度的关系,在1997年7月,她还不到70岁时,便突然患了半身不遂之症,多方求医而久治不愈,且一年较一年加重,一直艰难痛苦地在病痛折磨中生活了九个年头。在2006年农历11月5日终于离我而去。她走了虽没有留下一句话,但该留下的早就留下了。她那勤劳节俭、孝敬父母的优良品德,早已注入我家下一代血液之中,成为我们这个家庭取之不尽、用之不竭的财富。这种尊老敬老的传统,一定要在我家世世代代传下去。不过,在我老伴患病的九年中,幸有长子和媳妇九年如一日坚持购药,常回家看望;次子和媳妇一边工作,一边床前床后伺候照料,关心无微不至。特别是我的内兄赵文炳和嫂子曹玉英,虽然他们当时都已年过古稀,也需人在床前照顾,但为了照顾我的老伴,还是让他的儿媳胡爱琴来我家伺候病人。爱琴来后喂饭喂汤,穿衣穿鞋,送屎送尿,九年如一日,照顾得无微不至,令我和我的儿女都十分感动。由于妻子在家的辛勤操劳,使我几十年的在外工作大大减轻了家庭负担,获得了巨大支持。 

      我与妻子结婚后的1948年秋天,就读于翼城初级师范学校。1950年师范毕业后便参加了工作,被分配到县文化馆,馆长王彪臣。当时文化馆成立了一个文艺宣传组,领导让我任组长,同时也是主要演员之一。这个组的成员绝大部分人是师范毕业学生,有一定文化,且能拉、会唱、会画,是一专多能者。演出的节目紧密配合当时政治形势,有不少是自编自演的。那时刚刚解放不久,翻身农民渴望文化,宣传组每到一村,先放幻灯,后演小戏,很受群众欢迎。一年多时间,宣传队走遍全县30%的村庄,为当时宣传农业互助、新婚姻法和抗美援朝运动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,因此受到县领导的重视。 

      1953年,经县文教局局长韩传刚推荐,组织部门调我到翼城蒲剧团任指导员。当时剧团正在河南省几个县演出,收入不好,人心涣散,面临垮台的困境。我上任后,立马赶到河南,领导剧团在那里维持演出了两个多月,已到麦收,便让人员在河南芦氏县放假,除留20人外,其余回家割麦。这中间有个人介绍,宜阳县有部分豫剧演员,主演车兰玉是河南省18名演员之一,想找个靠山。因我到剧团前,县上领导有交代,蒲剧团搞不下去的话,在河南搞个豫剧团也好,我想这是个好机会,后来一谈就成了。于是把仅有的一些钱花在这个剧团上,在芦氏县演出了10场,结果质量还是不行,收入仍然不好。再加上在主要演员身上用钱过多,其他演员又因没有给钱喊着要走,眼看就要鸡飞蛋打散摊子。无奈之际,我请芦氏县委宣传部帮助解决,在谈的过程中,发现芦氏县想要这班人,我真是谢天谢地,于是我便顺水推舟,由芦氏县付了县蒲剧团原花的费用,解决了剧团没钱吃饭、没钱唤回演员的困难。我们在芦氏县住了80多天,到了中秋节,当时我想豫剧没搞成,蒲剧团也难维持下去,不如向县上交差,解散剧团。何况县上本来也有话,说真正搞不成就算了。我和有关人员商量,准备中途演出几台戏,打道回府,向县上交差,把往回走的胶轮车都雇好了。那天黑夜里下了大雨,山路冲断,不能起身,我躺在床上纳闷,这时老党员、副团长罗玉华找我,语重心长地对我讲:“任指导,因为剧团搞不好,县上才派你来想把剧团搞好,你来不到半年,就想向县上交差,把剧团垮在你手里,如果散了,我回家种地,你呢,你今年才21岁,你好好想想。”他的一席话,使我茅塞顿开,打定了我要把翼城蒲剧团搞好的决心。后来经过整顿班子,当年就招聘了张庆华、王福海、陈克等10多名演员,加上原来的亓俊美、张秀娥等主要演员,组成了一个行当比较齐全、能够文武兼打的60多人的演出队伍,继续在黄河两岸演出了。将近一年,收入好转,士气大振。这段历史至今虽已过去了60年之久,但都让我铭记在心,难以忘怀。它让我深切地感到,人的一生道路漫长,但要紧的就那一两步,走好了就过了坎,走不好就跌倒了。1954年聘请导演魏影来团,他是个全把手,能编、能唱、能拉、能导,经过一番支持鼓励后 ,他很快为剧团移植了几个当时晋南别的剧团没有的戏,如《屈原》、《戚继光斩子》、《凤还巢》等,使剧团面目一新,名噪一时。一年多后,回县演出,人新戏新,一炮打响 ,领导和群众从此对剧团刮目相看,魏影、亓俊美、张庆华、张秀娥几位主要演戏人员,都为振兴剧团立了汗马功劳。 

      到了1954年10月间,为了加强县剧团的领导力量,县上派伊廷礼同志到剧团担任团长,我仍任指导员。1956年7月2日我由韩传家和骆玉华同志介绍在县政府支部加入中国共产党组织,从此剧团成立了党支部,由我担任党支部书记。到1958年8月间伊廷礼同志调走,县上又派郭长荣同志任剧团党支部书记,让我再次担任团长。在这几年中,我们配合得很好,为了给剧团培养接班人,除随团培养学员外,还成立了戏校,招收了30多名学生。经过培养,这批学生中出了不少佼佼者,后来有几个都为当时晋南地区蒲剧界的骨干。如朱秀英、亓建生、解光礼、常志民、谭兰英等。这批后生的成长,主要应归于亓俊美、宋荣庭、陈益镜、吕王双等师付对学生的严格训练。我在剧团干了9年,带剧团走了3省、5个地区、70多个县市、500多个地方演出,每地少则一两天,多则三五天,就要换个台口。从城镇到农村,从工厂到矿山,虽尝尽了酸甜苦辣,但如今回想起来,其人其声,其情其景,幕幕重现,意味无穷。 

      1961年我调回文教局,不久文化和教育分开,领导让我任文化局副局长兼文化馆馆长。1963年受省第三次文代会启示,我想狠抓一下文学创作,先后往文化馆调回几个有一定创作能力的人,还从社会上组织一些文学爱好者,形成了一个业余创作集体。其中,戏剧、诗歌、美术、音乐各方面人员都有,先组织他们进修学习,外出参观,开研讨会,互教互学,仅仅几年,他们中一些人在国家和省级各种刊物上发表了不少作品,并且各有建树,在省市文化界颇有影响。如尹开章、李廷玺等创作的现代戏《在红旗面前》,当时县蒲剧团在太原演出后,深受好评。后来此剧本被临汾蒲剧院采用演出,并定为华北区汇演剧目,可以说那个时期,是我县文艺创作的一个活跃时期。近期《今日翼城》报发表王永泉的文章,说我是翼城文化掌门人,这是对我的抬举,愧不敢当,不过能和这些文人为友,我也感到自豪。 

      1966年后半年席卷全国的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在翼城开始后,我这个小小县文化局副局长,也被造反派列入了走资本主义道路、推行修正主义路线的当权派,还遭到批斗。到1967年春天,县上造反总指挥部将我和农业局技术员高金邦同志,一同下放到里砦公社西沟大队去接受劳动改造。到了这个村,我和老高商量说,不管文化大革命搞成什么样子,帮助老百姓把农业生产搞上去总没有错。于是我们一面和群众参加劳动,一面发挥高金邦同志的技术专长,指导群众科学植棉,把这个大队的400多亩棉花管理得无虫无草,生长得齐刷刷的一块胜过一块。后来,县社两级干部群众多次来此参观,并在西沟大队召开现场会,让高金邦传授经验。因为在西沟大队工作搞得很好,当年秋后,公社又把我和几个同志调到老官庄大队。这是公社的一个大村大队,人口3000多,且派性很大,两派斗争激烈,联合不起来。我进村后深入到群众中去了解情况,经过和上百名的群众干部座谈,认真分析研究,认定原大队支部书记王明和是个好同志,多数一派拥护。而主张向他夺权的少数造反派群众,人虽少且能量很大。因为多数派用压少数的办法,结果越弄矛盾越大,两派斗争越激烈,很难联合起来。通过我们多方面的做工作,支部书记公开检讨过去的错误和缺点,多数派正确地对待少数造反派群众的正确意见,该说明的说明,该解释的解释,该采纳的采纳,从团结愿望出发,使两派很快联合起来,并吸收少数派群众代表进入两委班子,领导全村广大群众团结一致,抓革命,促生产,原来的混乱局面很快得到扭转。老官庄两派问题的解决,对全公社其它大队产生了很大影响。公社召开大会,介绍老官庄克服派性,增强团结的经验,当时几个派性斗争激烈的村子,也很快联合起来。 

      到了1968年,在公社书记陈德虎的推荐下,让我留在里砦公社,任公社副主任,1970年县委又通知我继续留在里砦公社担任党委书记。里砦是个大公社,人多地多,但是个旱地区。我先和燕怀玉后和闫立成同志搭班子,我们团结公社一班人,从当地生产实际需要出发,发动各村干部群众主攻打井截流、蓄水高灌,改变生产条件。经过几年时间的艰苦奋斗,全社共打了300多眼井,还沿河截水8处,打坝蓄水5处,基本上实现了人均半亩水浇地的目标。当时,县文化馆尹开章先生,以此为内容用翼城方言写了一段“翼城评说”,由演员王海祥表演,虽只有30分钟的节目,演出后掌声不断,深受群众欢迎,对里砦人民鼓舞很大。这个节目在内容上虽然有些地方受到当时历史条件的一定局限,但能够反映那时里砦干部群众打井抗旱的真实场面,所以我将它记录了下来,原文是: 

      照 像(评说)/俗话说:利把折轴,合合翻车。前几天,下乡照像,就干了个次活,要问是咋回事?待我从头细说。县上搞展览要一张像片,是搞水利的英雄人物。这张照片该到哪里去拍?主管单位提供线索:浍河北支改河造地一千亩,李家垣旋洞闸沟把山挪,河云奋战五泥河,庄里大闹东门坡,南捍高灌上水,东关劳武结合,最后说到里砦公社,一年发展水地一万亩多,人均水地半亩有余,大干快上成绩突出。我想把里砦公社党委的照片,往展览馆里大大地放上一个,让那些遇难而退的同志受受教育,把眼界开阔、开阔。我主意一定便背上照相机,骑上自行车,穿过寿城林荫道,爬上官庄红土坡,过了张桥,直奔公社。正赶水利庆功会发奖,仪式隆重、生动活泼。用的全是民族器乐。等大家高高兴兴散了会,我才趁空给公社党委把来意说。没想到一提照相,他们异口同声,婉言谢绝。说是一年来大抓水利,重新安排山河,全靠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,全靠上级党委领导正确,全靠基层干部和贫下中农认真学大寨,艰苦奋斗带来的丰硕成果。群众是真正的英雄,要照相还是到各大队去物色。比如上韩大队,过去逢到旱年,井里无水、地里着火,家庭主妇,熬煎没水添锅,娃渴了都不敢教大口喝。为了改变上韩面貌,支部书记非常坚决。三次搞水利,三次受挫折,花钱、投工,失败、流血,使一些胆小鬼心慌意乱,个别坏人也乘机煽风点火。说什么“命里没一升,只能吃八合。在鏊盘上打井,简直是卖铁砸锅。”在这关键时刻,碰不扁、压不折的支部书记李国栋,挺身而出:“同志们,失败是成功之母,咱们重整旗鼓,再装一枪药。”李国栋手捧《实践论》,英姿勃勃,带领广大群众,第四次上马挥戈。苦战四十天,把村里一眼枯井又往下打了十五米多。井深水旺,汩汩银波,二寸水泵从早晨可以抽到日头落。上韩有了二百亩水地,祖祖辈辈做梦也没想到过。公社书记这么一说,我觉得给这个碰不扁、压不折的李国栋照个相也倒不错。我立即起身,离开公社。一到上韩村,碰见个老太婆。说李国栋打井,打红了眼窝。忙得不顾吃饭,成天尽啃干馍。要在今冬明春再打四眼井,力争人均水地半亩多。老人家听说要给支书照相,赶紧又嘱托:“要照相你到井下去,趁他不防,就捏一伙。”我下到井底,把来意一说。他说他对党的贡献太少,照相还不够格,要往展览馆里拍片子,应该把北续大队的事迹传播传播。我问北续有什么经验?他说工程艰巨成绩突出。北续九百二十多口人,三千亩地全是旱坡。过去不用说浇地,人畜吃水都非常缺。在毛主席革命路线指引下,他们在村北十三华里以外的石姑娘山里钻洞牵银河。清水引到村里,又建了池子两个,每次蓄水三万一千多方,保浇一千亩地宽宽绰绰。北续实现一人一亩水地,共产党员王爱民算个英雄人物。为革命抓水,九年如一日,身上脱了几层皮,洞里洒了多少血。塌方、险情,一个接着一个。王爱民手捧四卷宝书,提一把大镢,天下难关都可破。给这样的人物拍照,当然也挺合适。我离开上韩,爬上北续坡。到了村里给王爱民照相,他说要照水利英雄还是上西角。西角大队五百四十口人,在里砦公社最高处住着。过去由于修正主义路线的干扰,西角大队家底很薄。人都说,穷西角,尽是坡,天旱不出苗,下雨把地冲成豁。那里群众冲破了保守思想枷锁,建立了新班子,老中青三结合。支部书记杨永朴,贫而有志,朝气蓬勃。决心在绵山上打井,挖出清水浇山坡。当时来了一位思想保守的大干部,坐着小卧车,来到村里,一吃一喝,皮鞋一脱,坑角一坐,晃动烟斗,凉水乱泼:“西角地下无大水,你们不要想把鸡儿奶喝”。杨永朴打井心比火热,不怕大人物指手划脚。认真学习马列,攻读毛主席著作,坚持实践第一,坚持从干中学。井不出水一直打,敢把地球给戳破。没有资金,穷干,没有机器,用镢。杨永朴不分昼夜,在井下奋战二十个月。打成了六眼深井,全大队每人一亩水地开了快车。你要照相,快上西角。北续的同志这么一说,我扭头就上了绵山坡。好容易到了西角,日头眼看要落,照相光线已经微弱,找到杨永朴,顾不得细说。端起照相机,把光圈放大一档多,刚把快门一按,老杨偏偏擦汗,右手在脸上这么一抹。他说:唉!要往展览馆照相,还是天马大队合适。打了二十五眼深井,才用十五个月。水地发展到一千八百亩,比过去二十年的五倍还多。我连忙跑到天马,天马又说西续大队不错。到了西续一谈,又说西沟大队突出。走到西沟一问,又说老官庄合适。最后来到东韩,不管咋着得照一个。支部书记梁乐湖,虽说不认识,看到报纸,也听过广播。苦打苦闹,积极工作,深井打了两眼,水库建了三座,基本实现水利化,人均水地二亩多。这样的好“班长”往展览馆里放个照片最合适。我一进东韩村,迎面过来个棒小伙,紫红脸,中等个,两个眼窝,蕴藏着智谋胆略,肩扛井绳面带笑,英姿勃勃怪利索,这不是梁乐湖,还会是那个?我叫一声“老梁”!他回答一句“喔”!对,不错!我三脚两步,麻连利落,掏出照相机,也不细斟酌,咔嚓一按,照了一个。小伙子莫明其妙:“这,这,这……”一个劲地把手搓,我说时间紧迫,顾不上到你家作客,文字材料,电话上说。我回来连夜把照片冲洗放大,构图背景到还尚可,领导一验收,大错而特错,照得不是梁乐湖,是谁?是他一外伯叔哥哥。 

      在抓水抗旱过程中,虽然当时正处在大批特批“唯生产力论”的风头浪尖上,但广大干部群众对公社的干法非常拥护和支持,涌现出一批敢于大胆抓生产的模范社村干部:像北续的王爱民、东续的谢九海、感军的胡金伟、张桥的吉明梓、西沟的许孝国、西角的杨永朴、天马的周其义、东韩的梁乐虎等,他们都是大队书记或主任。在领导生产中做出的好人好事层出不穷,举不胜举,特别是公社副主任王守仁分管抓水利,各村打的井他都一个个下去查看过,他井上一身土,出井一身泥,群众一提到他没有一个不伸大拇指的,尤其是还有几位为水利事业献出了宝贵生命,此后多年,我一想起他们心里就难过。 

      1974年,县上将我从里砦公社调到县委宣传部,担任部长职务,当时宣传部有十五个同志,其特点是大专以上程度的多,文化素质比较高,大家相互团结也很好。遇到的最大困难是,从1974年到1976年10月将近三年的时间中,处于文化大革命的后期,正是“四人帮”反党集团利用各级宣传工具,妄图篡党夺权的阶段,作为县级宣传部门,许多时候只能做一些违心的无奈之举,工作时心情总不那么顺畅。1976年10月党中央一举粉碎“四人帮”反党集团以后,上级要求县上立即成立清查办,彻底清查各地与“四人帮”篡党夺权有联系的帮派体系。县上的清查办组建起来后,又将我从宣传部临时抽出来,去担任清查办主任,具体组织领导完成清查任务。正好又是在粉碎“四人帮”以前,原临汾地区一个造反派头头在翼城县革命委员会担任了副主任,被地委列为重点清查对象,由翼城清查办具体负责清查。这样一来,翼城清查办不仅一时成为全县广大干部群众一个关注的热点,也成了全临汾地区广大干部群众非常关切的焦点。所以当时这项工作成为我工作几十年中最难完成的一项任务,既担心这个曾在文革中领导千军万马的造反派头头顶住不交待,完不成清查任务,影响全局的清查工作;又害怕他在强大政治压力下,为了自己过关,漫无边际地涉及出许多无辜的干部群众,形成打击面过大 ,扭转了运动大方面,最后不但完不成清查任务,反而遭到广大群众的反对。为了完成好这项任务,经领导批准,我带领清查办七八个同志,吃住在北撖村一个院子里,用两个多月的时间,经过反复学习上级关于清查工作的方针政策,深刻领会上级提出的“必须紧紧抓住与‘四人帮’篡党夺权有联系的人和事”这个要点,反复地耐心细致地向对象讲清形势,指明方面,说明前途,终于让他即较快地如实地讲清了所有与篡党夺权有关的问题,又没有形成打击面过宽,影响运动质量和速度,从而较好地完成了清查任务。这件事情使我深深感到,人的一生总会遇到各种困难和许多坎坷,但只要多想国家,多想别人,不争个人名利,不投领导爱好,时时事事都从实际出发,实事求是地对待一切,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,也是容易被克服掉的。 

      清查过后,到了1978年底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,经过拨乱反正,部里人员个个心情舒畅。在宣讲十一届三中全会文件,开展真理标准大讨论中,宣传部与县委党校合作,在县委党校、县直单位和各乡镇多次举办讲座会、讨论会,促使全县广大干部群众较快较好地清除了多年形成的左倾错误思想,从本本主义教条主义的束缚下解放出来,树立了实事求是一切从实际出发的思想路线,为进一步拨乱反正和改革开放奠定了一定的思想基础。 

      1984年又将我调统战部,担任部长职务兼县政协副主席。当时统战部的任务主要为统战对象落实各项政策,处理历次政治运动中的遗留问题,因为统战部的人手很少,当时落实政策的任务又很重,所以我也经常亲自出去调查落实。如1985年本县武子官庄村有人反映,该村在台湾的原国民党军官张国顺的儿子张俊,在青海省西宁市某工厂当工人,因其父在台问题被该厂开除,此事影响台海关系,为了落实台盟政策,我亲自前往青海到这个工厂进行调查落实,终于使这个人恢复了工职。本县回民有3000多人,回民群众多次要求单独设立回民小学,加强对回民下一代的文化科学教育。为了解决好这个关系回汉民族关系的大问题,我多次向省民族宗教局申请拨款,在北关回民居住区设立民族小学一座,专为回族孩子提供了一个受教育的场所。 

      1987年我又被调县人大任副主任,分管文教。期间,我向县委书记建议,成立了琴剧团。此前还协同文化局组织赵文台、王吉文二同志编写琴剧《家风》,这个戏在3省26个县


    演出千场之多,受到省文化厅和中央文化部嘉奖。 

      1990年我到县政府当调研员,1992年退休。从1950年参加工作,到退休时整整工作了42个年头。回顾八十年的岁月,我感到自己虽然没有大的显赫,但也没有大的挫折。 

      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以后,我知道自己老了,想做个暮年守则的人,要有循规蹈矩的风度。因此我给自己定了几句话,作为退休后的律己铭:说话要谨慎,走路要小心,与事少争论,尽量不求人。从退休至今,我有三个满足,也获得了三乐: 

      一是,满足有一个幸福、美满、和谐的四世同堂的家庭。全家9口人,两个孩子各成一家,一个在临汾,一个在翼城,夫妻、婆媳、妯娌都和谐相处,他们对我都很孝敬。孙女和女婿在北京工作,大孙子和媳妇在侯马电视台工作,小孙子在太原就读。我的外甥、甥媳、外甥女、侄男侄女对我也都很尊重,很关照。尤其是在我老伴病重时,他们日夜轮流看护,应该提及的是小外甥女李红萍在县中医院工作,常年负责给我老伴打针输液,直到生命最后垂老之时,使我非常满意。4年前,老伴离我而去,葬事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,办得很风光,给我很大的安慰。办完丧事即到春节年关,侄女王秀萍和女婿王保国用半月时间带我到桂林、海南、三亚度过春节,转移我的情绪,让我很感动。我这个家,比上不足,比下有余,日子过得有饭吃,有衣穿,有房住,有事干,家庭和和睦睦,平平安安,欢欢乐乐,我就很知足,这个知足就是难得的幸福。此乃一乐。 

      二是,满足不孤单。物理学家爱因斯坦说:“世界最美好的东西,莫过于有几个头脑和心底都很真挚的朋友。”退休后,县上又让我在县老区建设促进会当了十年副会长。一二十个老同志在一起,为社会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,也不显得寂寞。同时,我还有一批老朋友、老同事,也有忘年交,隔三过五相聚。有时三五人,有时一两人,交谈得海阔天空。国际国内的时事政治,古今中外的奇闻怪事,畅所欲言,各扬所长,各谈所知,谈兴一浓,哈哈一笑,忘了烦恼,其乐无穷。特别是有几位挚友经常借着小酒,谈古论今,体会到什么叫“把酒临风”的快意人生。我认为善养生者,不可不交有道之士,而且是有道而善谈者。特别是挚友,心里有话就说,有烦就诉,无伤大雅。因为每个人都有烦事,说出来是药,装在心里是病。俗话常说,君子之交淡如水,我所交的朋友,纯粹以友谊为重,相互平等,各无所求,无杂质。古人说:“人生得一知己足矣!”这是一种缘,也是一种福,是一种欢乐,也可说是人间重晚情吧。此乃二乐。 

      三是,满足于赚了,够了。赚了,是没想到能活到八十岁,超过全国人均年龄。够了,是感到国家给我的工资够花了。我常想一二,不想八九,俗话说:“不如意的事常有八九。”剩下来的一二岂不是顺心如意的事吗?我不和人攀比,不与人争高低,一切顺其自然,知足就是幸福,知足才能常乐。人到暮年,时日短暂,何不乐而为之呢?我爱读书、看报、记笔记,我体会以书和报为伴能长精神,几年来我记有十万多字的读书扎记,每隔几天翻开看看,兴致高昂时加以朗读,让人神清气爽,心旷神怡,这又是一番新的享受。我抓住健康这个“1”,锻炼身体,打太极拳,从不间断。我爱打电话,和亲朋孩子聊天,消费一次,高兴一回。饮食上吃些家常便饭,忆些昔日往事,叙也香甜,心也香甜。进入鲐背杖国之年,有一个好形象,好心情,好身体,活得高高兴兴,痛痛快快。此乃三乐。 

      回望80年走过的历程,有胜利的兴奋,也有挫折的懊丧,正反经验教训,使我彻悟了如何做人,如何处事。概而言之,只有四条: 

      一、对父母要孝顺,对妻子需敬重。古人语:百事孝为先,养育之恩大于天,衡量一个人的首要标尺在德,而孝为德之本,忘记父母养育之恩,不孝顺不瞻养老人,会被人骂作丧尽天良的人。我的父亲年老以后爱喝酒,爱看戏,爱下棋,爱看演唱材料。在上世纪50至70年代,我工资虽然十分微薄,但每月至少要给他5到10元零花钱,再买三斤白酒。他爱看戏,又逢我搞剧团,每次看戏,我先给他往台前搬上板凳让他看好。每次走西安、河南回来,总要给买点他爱吃的西安的辣羊肉,潼关的咸菜、芦笋和闻喜车站的煮饼,或北关的小车牛肉等,并带些文化馆编写的演唱材料。他有个小箱子,专门保存他爱吃的东西。有时我回到家,见他戴上花镜,边吃边喝、边看边唱的高兴样子,心里非常愉快。他在下棋时反对别人打扰,全家总要等他下完才吃饭。我回到家时,晚上睡觉前和早上起床后,都要先去看看老人被子盖的好不好,睡的怎么样。人老怕冷,我给二老买了皮袄和毡窝子暖鞋,他嘴里的牙换了一次又一次。他年老后由于心情愉快,到八十多岁时,还要种自留地,开小块荒地,一年拾的柴,几年烧不完,我的二姐和我住在一个村里,经常给老人送点好吃的,做衣服添鞋袜,并不断把老母亲接到她家一住一两个月。 

      二、对工作要有信心。国家把重任放在你的肩上,你就要有负责感,要有信心来完成好。我很自信,因为自信是一种勇气,没有勇气就不可能做成事。尽管各个时期职务不同,我总要拿出一种拼搏精神,做到干一行,钻一行,爱一行。首先是加强学习,注重实践,以最大努力去获取直接经验或间接经验,争取成为本行业的行家里手。只有理论根底厚实了,认识水平提高了,眼界方能开阔,看问题、办事情的立脚点才会高,工作才会得心应手,才会取得事半功倍的卓越成效;其次是要学会“借脑引智”,用好下属。就是用好同事们的长处,少指责他们的短处,我常听他们的不同意见,以弥补自己智慧的不足,这就是人常说的:一个人的心眼不够使,十个人的心眼使不完,即使是圣人,也是圣人先学众人,然后才是众人再学圣人。所以好手不如合手。我能活出今天这个样子,要感谢帮我助我的人,被我感动的人和事太多了,我都一一铭记在心。我感到生在世上,被人想念是一种幸福,想念别人也是一种幸福。 

      三、对同志和对亲友要有诚心,能帮就帮,能助就助。我一生爱才惜才,愿意帮助有才之人成长,努力向领导推荐任其选拔任用。但帮助别人不求感恩,只要被帮助的人能转化成一种鞭策自己的力量,做好工作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助人的事,自己不得意,也要尽量让别人得意,自己得意更要让别人得意,要做到已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自己要尊重别人,别人才会尊重自己,人对人好像一面镜子,你笑对方才会笑。要有海纳百川的广阔胸怀,要学会宽恕原谅别人,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和人过不去。人常说,心胸大了事就小了,心胸小了事就大了。宽恕原谅人,这也是在为自己铺路搭桥,使自己能处于被原谅、被宽恕之中。我工作了6个单位,在领导班子里,从来未闹过不团结,现在我回味,人的一生在绝大多数时候都要温柔,当然在一些大事大非的原则问题上,还是要坚持原则、宁折不弯。 

      四、对自己要节制欲望,淡泊名利。我认为做人要注意形象,一旦扭歪了,想调过来很难。我一生没有向组织要求调动过工作,没当过模范,没受过奖励,没要过救济。在公社干了10年,没拿过村里一斤粮,一斤油。孩子结婚很少通知人,盖房不上梁,生孙子不闹满月,个人不过寿。我感到一个人欲望越多越大,欢乐就越少越小,欲望越少越小,欢乐就越多越大,活人活的就得有点“人味”。所谓人味是指一个人的本质、品性,这与贫穷和富贵无关。 

      社会上有人说我是“老好人”,是褒是贬,我不得而知,对此我只持一种褒不锐贬不愠的坦然态度。八十人生路,虽然谨慎小心,尽量不做出格的人,不说出格的话,不做出格的事。虽做了不少工作,办了一些好事,但遗憾失误违心的事也不少,这些都已成为过去,也无法弥补,但我不求十全十美,只求问心无愧。 

      虽说晚霞能满天,但毕竟晚霞已到,改变不了昨天,也预知不了明天。人人都想以恋恋不舍的精神活过今天,争得明天。我也想以这种乐观进取精神,把以后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得更加有滋有味,以达到象一首歌里唱的那样“不白活一回”吧!

     

    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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